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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 太子妃第五十二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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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二章 太子妃第五十二天

臘月二十三, 東宮上下都忙著掃塵、祭竈。

錢掌正也連夜審問後,將徐司閨的口供帶來了長平殿。

裴良玉得了鄭司閨的口供與證物,正要定下處罰, 卻忽然想起了另一樁事。

“殿下?”錢掌正久不見裴良玉開口,不由輕輕提醒了一聲。

裴良玉回過神來:“她還在司閨司吧?”

“是, ”錢掌正道, “如今正是年節,如何處置, 正該殿下示下。”

“今兒事忙, 你叫人將她看好了, 也別太苛待了她, 等明兒本宮得空, 要親自見她一見。”

“是, ”錢掌正心有疑惑,不知裴良玉為何突然這麽說,悄悄看了一眼,見裴良玉若有所思,也沒敢再問, 小心的退了下去。

青羅送了錢掌正出去, 等回來時, 看見裴良玉還是方才的姿勢, 不由問:“殿下不是想在年前處置了徐司閨,怎麽如今口供證物都齊了, 反倒又想再等等,還給她額外優容?”

“只是突然想起一樁事, ”裴良玉道,“徐氏與程氏一道, 把控東宮三司多年,程氏已被母後懲處,我竟險些忘了,這樁事,如今只能向徐氏問。”

青羅不知當初陳夫人所請,想了想,也不大明白裴良玉指的是什麽,猶豫著問:“殿下要問的,是舊年東宮之事?”

裴良玉點點頭:“你讓霜芯再去好好查一查徐氏的家人,若有結果,及時來回。”

“是。”

等青羅走了,裴良玉貝齒輕咬下唇,徐氏是一定要處置的,但她一時有些拿不準,要不要請陳夫人進宮。

“參見太子殿下!”

門外傳來宮人行禮之聲,也沒能打斷裴良玉的思緒。

齊瑄進門,就看見了裴良玉面上的愁容,不由頓了頓,才上前,輕聲問:“不是說徐氏已經簽字畫押,怎麽還這麽一副模樣?”

裴良玉這才意識到齊瑄來了:“怎麽也不叫人通稟一聲,冷不丁開口,是怕不夠嚇人?”

齊瑄一楞,頗有幾分哭笑不得:“分明是你想事情入了神,怎麽能怪我。”

裴良玉看了隨後而來的桂枝一眼,見她點頭,才道:“是我錯怪你了。”

齊瑄搖搖頭,道:“無妨,倒是你,什麽事這樣為難。”

裴良玉看了屋內伺候的人一眼,叫他們都退了出去。

“還是徐司閨。”

“你若不好處置,不如照著程氏的例,稟告母後?”

“不是為著這個,”裴良玉看了齊瑄一眼,才道,“你應當知道,賜婚旨意下來之後,我家與陳家親近了許多。”

齊瑄心思一動:“你是說惠寧?”

“正是,”裴良玉肯定了齊瑄的猜測,“陳夫人托我得空,替她查一查惠寧太子妃之死的真相。”

“程氏已經沒了,若要再查,可不就得問徐氏?”

裴良玉說完,瞥見齊瑄面上的覆雜之色,微微挑眉:“你這是什麽表情。”

而後又肯定道:“你知道是誰做的。”

“起初是不知道的,”齊瑄面上神色變得淡漠幾分,“但後來,查出來誰在背後抹除了痕跡,再倒推回去,大抵也就差不離了,不過那時已經遲了,證據被消磨得太幹凈,便抓到些許把柄,又有誰會信?”

裴良玉聽得此言,心中有底:“但我受了陳夫人所托,總要給她一個交代。陳夫人做母親的,也有權能知道幾分真相,你說呢?”

齊瑄沈吟片刻,道:“便是有了微末證據,也指認不了那些人。”

那些人?裴良玉睫毛輕顫一下,看來這件事上,不止是王家。

“可有了證據,能叫陳夫人安心。”

見齊瑄不再說話,裴良玉便知他是默許了自己的舉動,想了想又離他近了些:“你先前查到在背後抹除痕跡的人,都是哪些?”

齊瑄想了想,正要開口,卻聽得屋外有人通傳,說是福盈福瑜到了,便只得道:“三司之人出掖庭。”

裴良玉招來剛進門的秋嫻,讓她將徐司閨的口供與證物收起來,忽然想到,掖庭宮在宮中,一般的勳貴,怕也難插手,反倒是本就在宮中的人,很有這個需要。

除了尚宮局事務,還有將落選的宮女調到自己身邊伺候,以保證身邊之人都是心腹。

幾乎是立刻,裴良玉腦子裏就出現了兩個人。

德妃與賢妃。

裴良玉心裏像貓抓似的,想要立刻與齊瑄做個求證,但見福盈福瑜已經進門,又只得放棄了這個想法。

福盈福瑜先拜見過齊瑄,又來到裴良玉跟前:“見過母親。”

裴良玉輕笑著叫二人起身,又誇讚道:“福盈福瑜越發有大人樣子了。”

“真的?”福盈眼睛都亮了,連帶著福瑜面上也露出些微紅。

“自然,”裴良玉道。

福盈聽了,湊到齊瑄身邊:“爹,福盈長大了!”

齊瑄微微挑眉,應道:“嗯,長大了。”

福盈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了一圈:“福盈可以出宮玩了!”

“敢情是在這裏等著呢,”齊瑄輕輕點了點福盈的額頭,“怎麽成日想著往外跑。”

裴良玉倒是頭回聽見這話,問:“福盈先前也提過?”

齊瑄無奈道:“打從帶他們出去過一回,她就惦記上了,前幾日知道我們出宮,更是纏了我好些時候。”

“福盈可是有想去的地方?”裴良玉看了一眼劉傅姆,“可是誰曾和福盈提過?”

劉傅姆忙站出來道:“稟殿下,並無人同郡主提過,只是郡主喜歡宮外景色,故回宮後常會提起,還說要親自畫一幅畫。”

聽得無人引導,只是小孩子玩心重,喜歡宮外,便記得久了,裴良玉微微點頭:“原來是這樣。”

福瑜冷不丁開口:“姐姐畫了一張墨,說是山景。”

“那就是山,”福盈生氣道,“福瑜壞!”

福瑜聽了,看她一眼,沒再說話。但裴良玉卻大致能猜到,福盈到底畫了怎樣一幅山景出來。

福盈見他不說話了,哼了一聲,又扭頭和齊瑄歪纏。

裴良玉見狀道:“還有幾日便是除夕,年節前必是不能得空出門的,但福盈這麽想出去,不如等到年後?”

齊瑄這才道:“我本也是想著,等到正月十五,咱們一家出門看燈的。”

裴良玉這才明白過來:“原來你是等著你閨女撒嬌呢。”

福盈聽著這話,很快反應過來:“正月十五看花燈!”

見福盈求證似的看著自己,齊瑄點點頭,含笑看著福盈:“不過得先說好,那日叫人跟著你,不許亂跑,更不許跟著別人走,才許你出去。”

“福盈記住啦,母親說過的,約法三章!”

裴良玉有些意外,臉上不自覺露了笑:“福盈還記得呢。”

福盈驕傲的揚了揚下巴,看上去得意極了。

一旁福瑜也湊近了裴良玉道:“母親,福瑜也記得。”

看著身邊乖巧的福瑜,裴良玉心裏一動,到底沒忍住輕輕摸了摸他的頭:“福瑜真厲害。”

得了裴良玉誇讚,福瑜臉上的紅滿眼到了耳根,眼睛笑得彎成了兩彎新月。

裴良玉這才道:“今兒祭竈,你們可要去膳房瞧瞧?”

蘭枝聽了忙道:“膳房一早新熬了糖。”

福盈聽見糖字,立刻離了齊瑄身邊,來拉福瑜:“我們去替竈王爺嘗嘗糖!”

小小的一個人,還想替竈王爺嘗糖呢。裴良玉眨眨眼,努力將笑意壓得沒那麽張揚。

福瑜不大想去,可耐不住福盈上來拉了他就往外走,他只得小大人似的嘆了口氣,跟著一起去了。

“這兩個孩子,”齊瑄無奈的搖搖頭,同劉傅姆道,“仔細些看著,別叫他們用了太多糖,省得以後鬧牙疼。”

等劉傅姆也出去了,裴良玉才看向齊瑄,似笑非笑:“說起鬧牙疼。”

齊瑄眼皮一跳,忙道:“都多少年的事了,提它做什麽。”

從小一起長大,就是有這點不好,但凡有幾件壞事,大都很難瞞得住。而他齊瑄幼時的壞事壞脾氣,又幾乎都在裴良玉面前露過痕跡。

“我還沒開口呢,你怎麽就知道我要提什麽了,”裴良玉到底放過了齊瑄,趕了宮人們去外頭守著,才同齊瑄求證自己方才所想。

齊瑄那話,指向性已很明確,裴良玉自然沒猜錯。但有一樁事,她卻不大想得通:“母後重權,德妃賢妃調了人往自己身邊也就罷了,還把手往尚宮局伸,母後就半點不知情?”

“各家送兩個人進宮伺候,都是有默認的慣例,就如當初我讓寸寸給你傳信,問帶多少人進宮一樣。”

裴良玉微微蹙眉,這樣默認的慣例,隱患實在太大了些。

那些被混進正常小選宮女之中的人,在宮中有了後臺,自然升遷比旁人更容易些,但等她們升到女官之位,是聽宮妃還是她們娘家的?總歸不至於是忠誠於皇家。

“這默認的慣例,有多久了?”

齊瑄仔細想了想:“大抵是文宗時,勳貴之女進宮開始。”

裴良玉忍了忍,到底沒能忍住:“難怪連紫宸殿都藏不住秘密,這麽多年下來,伺候的人都不是能信任的,甚至不是忠誠於皇家的,怎麽會有秘密可言?”

“你說的是,”齊瑄面上帶笑,絲毫不覺得意外,“不過要改變,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。”

裴良玉忍不住毫無形象的翻了個白眼,還以為東宮就夠亂了,沒想到宮中更甚。

“既如此,以後進宮之人,都得好生查一查才行了。”

見裴良玉這模樣,齊瑄安慰她道:“只是陳年累月下來,聽著多罷了,其實正經小選進宮的,才是大多數。”

“但勳貴之家送進宮的,大多有職階在身。”

“父皇如今不想理會他們,”齊瑄意有所指道,“還不是時機。”

從文宗一朝延續下來的慣例,不是那麽容易打破的。沒有連根拔起的把握,即便是皇帝,也不會輕舉妄動,免得遺漏了什麽小魚小蝦,反而危害自身。

裴良玉聽見時機二字,忽然就明白了,為什麽齊瑄明明已經看到了這件事中的隱患,卻半點不著急,甚至還笑得出來。只怕也是在借著這所謂舊例,來迷惑勳貴。

想記著程司閨徐司閨不妥行為的冊子,裴良玉問:“勳貴送進宮的人,父皇是否有名冊?”

齊瑄也沒瞞她:“我也是惠寧死後,查到些許才知道此事。”

“所以,父皇其實一直知道惠寧太子妃之死的內情?”

齊瑄沒說話,但他的沈默已經說明了很多問題。

裴良玉閉了閉眼:“那麽,父皇可是故意見死不救?”

這回,齊瑄否認的很快:“父皇沒有那麽多精力盯著所有人。”

按齊瑄所說,皇帝大抵也只是有名冊,知道各家放進宮中人的底細,並不會事無巨細的要求知道這些人的所有事。

裴良玉終於松了口氣。若是皇帝連忠心於他的陳氏之女都能冷眼旁觀,看她去死,那也太令人恐懼了。

兩人說完話不久,到了該用膳的時候,福盈福瑜提前從膳房回來,還特意帶了糖給兩人。

福盈手裏的糖,直接餵到了齊瑄口中,福瑜則是拿著糖,輕輕放進了裴良玉手中。

“這糖膳房做的很好吃,母親甜甜嘴。”

“多謝福瑜。”

裴良玉也不忌諱,直接將糖入口,絲絲甜意,直叫她忍不住笑著瞇了眼。

次日一早,裴良玉難得領了青羅,親自去了司閨司中。

鄭司閨領人向裴良玉行禮:“拜見殿下。”

裴良玉微微點頭:“她在裏頭?”

“是,”鄭司閨應了一聲,讓開了路。

裴良玉領著青羅往裏,只一眼,就看見了跪坐在屋內的徐司閨。

徐司閨釵環盡去,未施粉黛,身上只著素色單衣,形容憔悴。不過因為裴良玉昨日的吩咐,屋內生了碳火,倒不覺得冷。

裴良玉只掃一眼,就知道爐子裏燒的,不是什麽劣碳。對徐氏這麽一個罪人來說,這樣的待遇,已是頂好。

徐司閨聽見動靜,慢慢的反應了一會兒,才註意到站在自己跟前的裴良玉。

“罪人徐氏,拜見太子妃!多謝太子妃!”

裴良玉看她一眼:“你倒是知道,自己是個罪人。”

聽得此言,徐司閨直起身道:“一切如殿下所願。”

裴良玉微微挑眉:“你倒是看得明白。”

“奴婢愚鈍,也是昨兒才明白過來,”徐司閨道,“打從程司閨的事後,奴婢心裏畏懼極了,日日擔驚受怕,唯恐她的事,就這麽輪到自己身上。”

徐司閨說著,又看向面前的裴良玉,面上露出幾分笑:“如今事到臨頭,殿下卻還能許奴婢仍在這屋裏住著,奴婢倒久違的有些心安。”

“你安心的也太早了些,”裴良玉往青羅手上捧著的口供看了一眼,坐到了主位上,“既然想明白了,你就該知道,本宮想要的,不止是這點。”

“奴婢愚鈍,未能解殿下之意,”徐司閨垂下眼瞼,“此次事中,奴婢所接觸到的人、事,俱已寫清,無一疏漏。”

“你若是愚鈍,還能與程氏聯手把控三司這樣久,留你在司閨司,是本宮不想在年節裏傷了喜氣,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。”

裴良玉轉了轉手腕上的鐲子:“惠寧太子妃之事,到底是怎麽回事。”

徐司閨一楞,倒真沒想到,裴良玉所來,為的不是她自己,而是惠寧太子妃陳氏。

“倒不曾想,殿下竟與惠寧殿下有交情。”

裴良玉沒說話,只當是默認。

“難怪殿下會許奴婢在司閨司中,而非直接押往掌正司或是宮正司。”

裴良玉輕笑一聲:“是,本宮給你這個臉面,便是要問實情。”

見徐司閨眼中劃過幾分異彩,裴良玉又不疾不徐道:“別妄想同本宮講條件,實情如何,本宮猜也能猜的八九分,現今缺的,只是證據而已。”

“你背叛東宮,先前的口供與證物,是換得你的家人不會如程家一般受牽連。而如今的,可以換一換你的身後名。”

“身後名,”徐司閨不自覺緊張的吞了吞唾沫,“殿下說笑了,奴婢又不是要青史留名的老大人,要什麽身後名?”

裴良玉沒說話,青羅適時開口:“聽說徐司閨私下過繼了你兄長的幼子,如今那孩子正跟著先生進學,很有幾分靈性。”

見徐司閨面色變了,青羅繼續道:“您兄長一家,仗著你的身份,得了個莊子,便是你名聲有損,他們手裏卻有實打實的好處,過得三五年,或許就沒人再提。但徐司閨背主,有礙名聲,那孩子走科舉之路,只怕永遠會有人記得。”

“殿下好手段,”徐司閨長出了口氣,“只是家中玩笑之語,您竟也能知道。”

裴良玉沒說話,只是冷冷的看著她。

徐司閨這才向著裴良玉行了個禮:“一切如殿下所願。”

裴良玉聽得此言,面上也沒多少喜氣,她昨兒才從齊瑄處聽了一耳朵,對徐司閨這裏能拿出什麽樣的證據,並不抱什麽希望。

徐司閨沒等裴良玉開口,直接站了起來,走到內室的床邊,推開腳踏,直接鉆進了床底。

沒讓裴良玉多等,徐司閨很快拿了一個小小的布包出來。

青羅接了布包,徐徐展開,裏頭正是一封信並一根簪花。

簪花是宮中制式,十分精巧,卻沒什麽特別。但能被徐司閨這樣藏起來,想必應當是什麽信物。

裴良玉借著青羅的手,看了那封信,不想裏頭正提到了這支簪花,說是務必於某日給惠寧戴上。

徐司閨道:“這簪花惠寧娘娘有一支一模一樣的,而這支特意做了中空。”

裴良玉臉色一變,用帕子隔著,拿起簪花,不多時便找到了關竅,打開中空的簪棍,她竟發現了些許淡黃色的粉末,質地十分細膩,沒半點香味。

青羅見了,也不禁臉色大變。

裴良玉淩厲的掃向徐司閨:“這簪子,是用過的?”

“或許,”徐司閨道,“簪子被奴婢交給了梳頭的宮女,具體用沒用過,奴婢不知。”

裴良玉對徐司閨的回答有些不滿意:“那宮女如今在何處?惠寧去前,曾說聞到了花香,可是和這簪子有關?”

徐司閨搖搖頭:“那宮女已經死了,是從一口枯井中發現的。奴婢查過,簪中花粉是特制過的,並沒什麽香味。殿下說的,應當是當時的掌園受命重新布置過惠寧殿下後院的園子。”

裴良玉立刻問:“你和那掌園是聽了不同人的命令?”

“是,”徐司閨道。

“那麽,你是聽誰之命行事?”

徐司閨沈默片刻,道:“奴婢之命,從宮中來。”

裴良玉也懶得和她繞彎子:“承禧宮,還是景明宮,又或是兩者皆有?”

徐司閨等了片刻才道:“奴婢也分不清。”

分不清,那就是那二人都有傳命來。

“那你與王家是什麽關系。”

“奴婢本和穎侯府無關,但程司閨出自穎侯府,奴婢便也有關了。”

程氏出自王家,徐氏為了隱藏背後的德妃賢妃,便也跟著程氏走,時日長了,自然也就打上了王家的烙印。

“那掌園聽的是程氏之命?”

“是,”徐司閨道,“程司閨處有沒有什麽信物,奴婢不知。”

程氏已經死了,誰還能讓一個死人開口?何況……

裴良玉看著手邊的簪花和這封信,也明白了齊瑄的意思。

徐司閨看似藏了不得了的證據,可信上沒有署名,沒有落款,連字跡,也是最常用的楷書,看不出什麽筆鋒。這些東西,雖然是一條新思路,卻也沒任何實質性的指向。

如徐司閨自己,不也鬧不明白,最後給她這些東西的人是誰嗎。

裴良玉想了想問:“東宮中,你知道背後有主子的,還有哪些人?”

徐司閨一怔:“殿下不是說了,只要奴婢告訴您實情,拿出證據……”

“你的實情,可有定論?”

“你的證據,可能指認?”

裴良玉所問,徐司閨一個也答不上來。

“你在宮中多年,應當知道,無用的東西,是沒有任何價值的,”裴良玉對徐司閨面上的頹喪視而不見,“你要從本宮手上得到想要的,總得證明,你還有些用處,值得本宮為你花心思。”

徐司閨咬咬牙,心一橫:“若奴婢寫了,殿下可能護我兒周全?”

“本宮不必護他什麽,”裴良玉道,“本宮離他遠遠地,才是他的周全。”

徐司閨聽罷,到底起身,走到桌案邊。

“徐司閨稍等。”

青羅從袖子裏取了一本冊子,和一支裹好的炭筆來:“徐司閨用這個吧,若叫人知道你動了房中筆墨,只怕也要多生事端。”

徐司閨寫了多久,裴良玉就等了多久。等她寫完,已經過去了一個半時辰。

借著這會兒的空閑,裴良玉將徐司閨的話,和齊瑄透露過的意思合到一處,大抵猜到,徐司閨給的這根簪子,或許真沒能用的上。除非皇帝知道惠寧之死的內情是假的。

青羅收好炭筆,又將徐司閨寫好的東西合上,交到裴良玉手中,才收好了徐司閨拿出的小包裹,藏進懷裏。

裴良玉並沒立刻打開看,直接收進了袖中。而後起身:“本宮這就走了,你……好自為之。”

徐司閨深吸一口氣,給裴良玉行了個全禮:“殿下寬仁,奴婢多謝殿下。”

裴良玉出去時,鄭司閨等人還等在外頭。

“到底是三司的老人,她有什麽要求,暫都許了吧。只不許她出門隨意接觸旁人,餘的,等年節後再行處置。”

“是。”

徐司閨聽見裴良玉離開,稍作整理,又揉紅了眼睛,才開了門,正對上還沒離開的鄭司閨。

“你們可真是好本事。”

“不及徐司閨,”錢掌正嫉妒道,“竟能說動殿下待你如此寬厚。”

徐司閨冷淡的掃了她一眼,輕蔑道:“所以我是司閨,而你,只能是掌正。”

“你!”

“錢掌正,”鄭司閨攔下了氣惱的錢掌正,“可別被一個罪人牽動了情緒。”

錢掌正這才冷靜下來,笑道:“多謝鄭司閨提醒。”

徐司閨一反平日端莊作態,嗤笑一聲:“你如今,倒又成了旁人座下的一條好狗。”

隨後她又同鄭司閨道:“我等著你也被這條狗咬了的時候。”

“來人,”徐司閨不等兩人答話,就吩咐道,“我要沐浴,將水送到我房中來。再多拿幾個炭盆,這麽大一間屋子,兩個炭盆夠什麽。”

眼見徐司閨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了門,錢掌正深深的吸了口氣。

鄭司閨則是若有所思,微瞇了眼,吩咐身邊女史道:“按她說的做。”

司閨司女史將徐司閨要求的東西送進屋後,就被她直接趕了出來,而後,眾人都下意識的沒再進去。

等送晚膳的宮女到時,久久無人回應,推開門,只覺屋內氣味難聞,等她屏息開了門窗,才發現徐司閨躺在床上已是人事不省。掌醫離得近,趕過來時,也已回天乏術。

裴良玉聽說此事時,正在看徐司閨寫的名單。她握著名單的手緊了緊,道:“到底是東宮舊人,又是在年節裏,便以司閨之名收斂吧,讓文梔去辦。”

等看完了冊子,裴良玉按了按眉心,良久,才嘆了口氣。

青羅安慰道:“她是自己選的,如今這樣,殿下還會保她身後名聲,若到了皇後娘娘手中,難保不是下一個程司閨。”

裴良玉閉了閉眼,吐出一口濁氣,捏著手中冊子道:“你去拿個炭盆來,我要親手燒了。”

青羅依言將角落的炭盆移了一個到裴良玉近前。

裴良玉親手將冊子引了火,看著它一點點被火舌吞噬殆盡。

“你讓霜芯給家裏傳信,本宮有事要見娘,除夕那日,若是陳夫人也會進宮,便請她一同來見。”

裴良玉燒了冊子,強行將自己的註意力轉移到了花簪和掌園上。

花簪是德妃賢妃給徐司閨的,掌園那邊,應當是程司閨得了王家的命令。

但為什麽,齊瑄查是誰為此事掃尾時,查到了德妃賢妃宮中?皇帝又在此事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?

裴良玉只覺腦子裏一團亂麻。

“怎麽將炭盆端的這樣近,”齊瑄從外頭回來,看見裴良玉揉著頭覺得不舒服,嚇了一跳,趕忙吩咐姜斤斤將炭盆放得遠遠地。

“可是覺得頭暈?”齊瑄眉頭蹙緊了,“姜斤斤,去藥藏局叫侍醫來。”

“不必了,”裴良玉趕忙攔下人,“只是覺得有些頭疼。”

齊瑄聽了還有些不放心。

裴良玉只得道:“若有不妥,我定會叫人去傳掌醫來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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